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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沧桑剩荒台

转载 傅淑青2015/11/29 21:51:11 发布 IP属地:未知 来源:原创 作者:傅淑青 5901 阅读 0 评论 3 点赞
 

潇潇春雨刚刚停歇,嵩溪古村落还遗留着雨后空气中特有的清新湿润。此前,去过嵩溪村多次,或是办事,或是访友,或是匆匆路过,嵩溪古村落位于浦江小邑的东北部,离我家也不过十多华里,虽近,却从不曾真正意义停下步子好好地欣赏过这里的风景。她就像一片干净纯澈的处女地,当接近她的时候,总怀着一种神圣的敬畏感,好像只有精心沐浴熏香过后才能靠近她。嵩溪古村落的厚重文化一直深深吸引着我,村中流传了数百年昆曲的悠远绵长吸引着我,那“嵩溪十景”的人文浪漫吸引着我,抗日战争时期暗河里的惊心动魄吸引着我,“丰年留客足鸡豚”农人的热情质朴吸引着我,然而最吸引我的莫过于那座静默在时光最深处的古戏台了。

我是天生信缘的女子,总是喜欢在万物众生间寻找那种倾盖如故、惊鸿一瞥的缘分,对象有时候是一块没有生命却又灵性的石子,有时候是悬崖峭壁上最惊心动魄的一抹春意,当然我和所有感性的少女一样,希望在平淡如水时光的荒原里突然荡起那不平静的涟漪,跟着那个有缘人,不问名不问姓,坐上他的马背,听着那“哒哒”地踏破青石板巷的马蹄声,就这样跟着他去往我所不知道的天涯海角。此时,我已经意乱情迷、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如果手中有一块薄薄的罗巾或者绣帕,我定当用它遮住自己略微翻红发烫的双颊。我是真的爱上了她——不是那阅尽世事的王孙公子,而是眼前满含柔情如迟暮美人般的古戏台。据嵩溪村一个要好的诗友说,古戏台已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算起来古戏台应该始建于动荡的清朝末期,如今古戏台上那铺就的木板早已千疮百孔,踩上去竟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吱呀吱呀”声,好像时刻在提醒着人们时光老去的无情。岁月的风尘掩埋了古戏台青春靓丽的容颜,却掩不住她拿骨子里的清冷、骄傲以及矜持。古戏台是那样地似曾相识,想必这就是一见如故最好的诠释吧。

越剧、婺剧、昆曲以及所有的戏曲在浮躁的当下已成了寂寞的艺术,守着这个舞台的人也需要有足够的定力和勇气,现在农村还会在某个传统节日到来时,请戏班子去当地献唱,但也只是徒增节日热闹的氛围,又有多少人会正襟危坐,刻意去注视演员举手投足间的一招一式以及脸上活灵活现的一颦一笑呢?又有多少人听得懂“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却独爱你这一种”和着泪的戏文以及那苍凉到极致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又有多少人会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少男少女一样,只是为了看一出看过很多次缠绵悱恻的《梁祝》而不惜黑灯瞎火、不辞辛劳地徒步行走数十里地呢?戏曲在人们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般狂热和高贵了,那时候的年轻人想必也不只是为了单纯看戏吧。在人群的熙熙攘攘间,总会有那么一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人值得追随,哪怕遇见了彼此也相顾无言,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某个人身边一直到曲终人散。即使在未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但当回忆起那个看戏的晚上,无论时光如何消逝,那份感动却会一直萦绕在心头,像珍藏了数十年的黄酒,越久越香。我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随着戏曲淡出人们的视野,那寂寞的古戏台以及美好的纯真爱情也会日渐荒芜,最后无声地凋零直至枯萎。诗友还说,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村要重新修砌古戏台,预计投入大概二十万。我有了些许欣慰,但也有许多的遗憾。我很明白即使她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但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她,她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忍受得了阵阵锣鼓的喧闹吗?舞台上还能演绎出金戈铁马的气吞山河吗?她还能包容女演员矫揉造作的泪水吗?她还能承受得住武生那忽高忽低、让人眼花缭乱的把式吗?她已经寂静隐忍惯了,即使在最为黑暗的文革时期,她也同样选择了寂静。

文革十年的劫难开始,戏子们遭到了许多恶意的批判,破四旧运动开始,那些投身于文革中的人们俨然成了一群没有理性的魔鬼,为了达到破坏文物的目的,他们不惜用钳子以及其他的辅助工具锯掉了古戏台木雕的“狮子滚球”图案。被锯掉的不只是狮子的嘴以及那浑圆的珠子,还有古戏台的灵魂和性情,以及演员们对于艺术的追求和狂热。文革十年,我虽未亲身经历,却从书上可以看出那场运动的可怕和来势汹汹。古戏台正是那个时候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最遗憾的莫过于那用上好的木雕琢而出的精致“牛腿”,那纷繁的花式逼真却不失灵动,柔美却不失刚劲,让后人不得不佩服能工巧匠那无比高超的技艺。即使后人用水泥小心翼翼地把那残缺的部分修补到位了,可是那“狮子滚球”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神韵,那个图案可是古戏台最为妩媚动人的横波目啊!如今古戏台的眼角眉梢多了几分生硬、多了几许沧桑、多了几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此时,心情异常沉重的我竟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我的遗憾以及愤怒。我突然想起余秋雨先生的《道士塔》,想起了那个无知该死的王道士,想起了那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敦煌石窟。虽然古戏台无法与价值连城的敦煌石窟相比拟,虽然我苍白无力的文字再怎么也刻画不出此刻如洪水般奔腾而来的万千感慨,那么就让我学一回余秋雨吧,且让我站在一百五十年之后时光的轮回处,泪流满面、仰天长叹:“我好恨!”

曾经喧闹多时的古戏台在壮丽繁华之后,留给了这个世界一抹清冷的浅灰色。此时春日早晨的阳光缓缓斜进来,融化了空气中冰冻的沉重和忧伤,我再一次醉倒在了古戏台那历史风情的怀抱里,好似偷喝了浦江农家特制的米酒,再也无法把持。我爬上古戏台二楼的边厢,边厢的木板也已摇摇欲坠,随时有坍塌的危险。我学着古代的大家闺秀,迈着轻盈细碎的步子,翘起兰花指,庸懒地靠在长椅的栏杆上,诗友看着我奇怪的举动正掩着嘴“哧哧”地笑。坐在边厢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美人靠”,“美人靠”是指徽州民宅楼上天井四周设置的靠椅,徽州古民宅往往将楼上作为日常的主要憩息地。古代闺阁的女子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寂寞时只能倚靠在天井四周的椅子上遥望外面的世界,或窥视楼下迎来送往的应酬,故雅称为“美人靠”,想必古戏台边厢这一长排寂寞的靠椅也可以算得上“美人靠”了。

风景无处不在,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也无处不在,这让人浮想联翩的美人靠是否扮演过红娘的角色?幽幽地坐在边厢里,就这样想起了那句汤显祖《牡丹亭》里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百多年前,这里是否也存在过那么一个感情用事的女子?她是否大胆而又含蓄地日日倚着长椅的栏杆,用那如火的眼神追寻着古戏台上饰演柳梦梅的情深意重的少年郎?她是否又痛恨自己小姐的头衔,宁愿成为地位卑贱的戏子,哪怕只能是在戏里和他相爱。若有一天,她看倦了风景,看淡了烟火的红尘,那个被她痴恋着的男子,可愿从戏中走出,又可否愿意变成那朱红色的美人靠,让她把余生静静地靠一靠?

   我总是嫌文字的力量太过薄弱,很久以来我不敢写游记散文,也不敢写某处风景人文的感叹,总觉得几千字的长篇累牍打动不了读者,更没有网上多如牛毛的照片更让人身临其境,动手写古戏台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痴恋着古戏台的沧桑,痴恋着古戏台缓缓老去的呼吸声,痴恋着她独特的内涵以及略有点骄傲的个性。我不愿站在古戏台的遥远处冷冷观望她,也不想把她圈进冰冷的相机里,只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我才能感受得到她的心跳以及内心深处最细密的心事。如果可以,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捧一卷发黄的古书,泡一杯清茶,让自己陶醉在茶香氤氲里,然后幻想古戏台盛况空前的场景,也可以约上三五诗友,像古人那样和韵作诗,就这样度过一整个下午闲散的时光,如此甚好!(作者:傅淑青 曾发表于《文学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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